《永远的惦记 - 下篇》

《永远的惦记 - 下篇》

“妈妈临终前交代我到巴刹买两片软软的糕点。只可惜已无法送入妈妈口中。”

我一直在抚摸妈妈那张手。。。再用妈妈的手抚摸我的脸。。。感觉上，妈妈真的好累好累。。。更令我震惊的是，我发觉到妈妈的指甲已开始变得沉色，这令我更焦虑，我致电给我的姐姐，然后让妈妈和姐姐谈话。。。妈妈讲话向来气魄十足，但此时妈妈说话已开始口齿不清。。。只听到妈妈问姐姐，“放工啦？你吃了没有？要好好顾好自己啊。。。妈好累，不想谈了。。。”，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但今天，我仍然还记得很清楚，妈妈在最后一刻抱着我的情景。

直到星期二6点早上，妈妈告诉我说，“你昨天到现在没冲凉啊？回家冲个凉吧。。。待会去巴刹，买两片软软的糕点给我吃就好哦。。。”。我遵从妈妈的意思，就立刻回家冲凉后，就去巴刹买了两片“班丹糕”回去医院。我到医院的时候，大概是7:30，此时，以为护士走来告诉我说，妈妈找我。我奇怪，难道妈妈不知道我回去吗？怎么又找我呢？我也赶忙的过去妈妈床前，吓着我了，原来妈妈正在吸着Nebulizer，她还打趣的和我说，“哎哟。。。妈刚才差点死呢～吸这个两次啦～”。其实在我会之前，护士早已替妈妈打针和吃药了。我问妈妈，“那现在你感觉怎样？”，妈妈只回应我一个“嗯”。

眼见妈妈好像比较好点，但不到半小时，8:30的时候，妈妈再次感觉她的胸口很痛很辛苦，一直叫我帮她拍打背后。刚巧，这时候是专科医生巡房的时候，医生立刻阻止我这样拍打妈妈的背后，医生说，这样不但帮不了她，还令她更伤。听到医生这样说，我就立刻停止拍打妈妈。但妈妈却一直在床上很痛苦的呻吟着。

此刻，我哀求医生。。。我哀求医生请别再让妈妈那么痛苦，因为我见妈妈如此，我心里会比她更难过。。。最后医生答应唯有向ICU借一台大氧气机，被告知这台氧气机将牢牢套在妈妈的头上，但同时我也担心，是不是套上以后，就不能再拆下来，否则妈妈就没命？医生则安慰我说，没那回事，这机械只是协助我妈妈呼吸的时候不那么辛苦而已。听到医生这样说，我也很放心，就告诉妈妈说，“你会好起来的。”

我安慰妈妈的同时，也安慰着自己“妈妈一定会好起来。”，过去的经验告诉我，妈妈是一个毅力很坚强的人，无论多辛苦，妈妈还是一样可以熬过。但人生就是如此现实，过去不可能的，不表示将来不会发生。就在上午10:30，妈妈套上那东西后，她已全然失去了知觉。。。无论我如何在她身旁替她按摩手脚，和她说话，妈妈始终都没有再张开眼睛和我说话。黯然神伤。。。当时我难以掩饰心里的难过，在妈妈身旁掉下了泪水。在上午11点钟，我一个信息给姐姐，告诉她妈妈不行了。

我一直在医院兜兜转转上上下下，不吃不喝也不眠，似乎是在怀疑这一切所发生的，是不是真的？我当时的心情是相当的矛盾，我接受现实的同时又再逃避现实。。。我甚至一度怀疑医生的判断是错误的，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脑袋一直在回想妈妈昨天和我说的许多话题，顿时觉得人的生命是何等的脆弱，这一刻我还在和你微笑，但在下一分钟可能就永远离开你的身边。。。

妈妈是在傍晚6:30呼出人生的最后三口气，我和姐姐皆侍候在则，两人握着妈妈的手，目睹心脏仪器从原本130下一直下降至0，最后妈妈心脏衰竭，停止跳动而死亡。妈妈去世时的样貌是安祥的，眼睛也很咪，脸色也和往生前一样。。。

人生竟有这么残酷的事情发生，一个生命眼看着另一个生命渐行渐远，最后终于不见了，而且是你最爱的亲人。我泪水却无法控制，已不由得我想哭还是不哭，我的心口在堵，我的泪在不经意之时流下来，我是多么想妈妈再活几年，再过几年温暖舒适的生活。妈妈没有睡房，只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当妈妈往生了以后，每晚回到家里，我望向沙发上，心里总是感觉非常孤单和寂寞。

妈妈，你是有灵的，尽管您当时在昏迷中，弥留之际，却会在您断气前一小时报梦给您外孙，托他的口，告诉我别想太多，要好好工作。晚上，您又一次报梦给您疼爱的外孙，要他致电给他爸爸、您的女婿，要他明天赶上来奔丧。您害怕我们热，害怕姐姐和姐夫没地方睡，不想他们破费找旅店，您还在冥冥中找了一间拥有冷气、洗澡间，和休息间的殡仪馆给我们。妈，至死您都没给我们什么负担，出殡期间天气也很凉爽，您怕儿女们在热天里陪伴你遭罪，你在护佑我们吗？你为别人着想的太多了，你瘦弱的身躯承受着不能承受之重，终于离我们而去了。

妈，虽然您当时的意识是昏迷的，但我知道您会听到我在您耳边说的每一句话，还有给您点唱的哪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妈，您都听到吗？当时您有在我身边吗？儿子好想念您。。。

妈妈是真的离去了，在去净土的路上。妈，您是自己走吗？不是，会有好多人给您做伴的；妈，您累吗？不会；妈，您渴吗？不会；妈，您饿吗？不会；妈，您冷吗？不会；妈，您热吗？不会，妈，您还会病痛吗？不会。。。

这些都不会了；所有的孤单、寂寞、饥渴、烦恼、病痛、劳累都跟不上妈您的脚步，都被您甩得远远的，妈妈是有见识的人，到过名山，看过大海；您会自由自在，再无烦恼。妈妈累了，不愿再管尘世的烦忧，妈妈要休息了，要回到她来的地方去了，那里是她的故乡，那里有她的亲人、朋友，她要在那里休养生息，来世再来和我们在一起，妈妈。。。记得在净土天国里多看我们几眼哦，我们在想你，来世您还是我的妈妈。

妈，我知道，您已经在烈火中得到了洗礼，卸去了一生的饥渴，一生的劳累，一生的烦恼，一生的疲惫，一生的病痛，你的灵魂得到了升华，你现在正在极乐国里自由漫步，极乐国里很舒适、惬意，到处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您已身登极乐了。

妈，您就安息吧。。。

《永远的惦记 - 中篇》

《永远的惦记 - 中篇》

果然，星期一凌晨3点，妈妈同样说她的胸口很痛，要我帮她锤胸口，我很紧张害怕，打去999求救，医院说他们没有救生车，所有救生车已经出隊外出巡逻，要我自己载妈妈过去医院，很无奈，但我唯有这样做了。我的车速很快，妈妈还叮嘱我慢慢驾，别闯红灯等的。但爱母心切，哪能管得了那么多。。。去医院的路上，妈妈还会周围看看问问，根本就不像一位垂死的人。

到达医院的时候，只看到妈妈的脸色突然沉重，似乎越来越辛苦，我怀疑在路上，妈妈是一直在忍着痛苦，不想我担心她。。。医务员急救妈妈，我在外面只听见妈妈一直喊叫痛苦的呻吟，心好痛。。。但我无法替她分担身心上的折磨。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祷祈祷再祈祷。

我在急救室里，从凌晨4点等到7点，然后进去看看妈妈，妈妈还叫我放心去工作，下午进院后她会通知我，而我也以为这样应该是没事了，就点头答应回家，准备去上班。但是去上班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总是觉得有事情要发生，而且越来越近了，但就是不懂什么问题会来，那种滋味很难受。到达公司门外后，我却犹豫不决，究竟要上班，还是请假。。。结果忐忑的心情，让我决定当天请了临时假期，并且立刻回返医院看妈妈。

那天中午，我买了点粥给妈妈吃，但妈妈吃不多，就吃那三口，就说她饱了。。。在急救室里，妈妈一直嚷着她很难呼吸，说医生没给药她吃，其实这时候是医生要观察妈妈的病情，也早在妈妈进院的时候，他们已给她打过很多针了，只不过妈妈这一次的情况似乎严重了，任何药物也不能疏解她的痛苦。

直到星期一下午4时，楼上有了床位，妈妈就被移到楼上病房休息。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回家休息，就一直在医院里陪伴着她。接着，三位医生到妈妈的床前做测试，之后我就被医生请到他的诊室，并且告诉我要有心理准备，因为妈妈的肺部功能少过10%，已经严重损坏，医生说他们会想尽办法给妈妈所有一切所需的药物，但他们却不会在妈妈断气的时候替她插喉或电击心脏，因为这样会令妈妈更难受和痛苦。

对我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不能相信医生说得那么严重，事实上，妈妈看起来真的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怎会这样呢？心里千百个疑惑，但最终我还是致电给我那位异姓姐姐，妈妈的亲生女儿，告诉她，妈妈的实情状况。。。姐姐也告诉我，就依医生的吩咐，在最后阶段的时候，别让妈妈辛苦，给她安然的去。。。我和姐姐在电话的那一段都在哭着，我告诉姐姐，我不忍心这样做。。。这犹如我在亲手将妈妈的生命了断似的，好残忍。。。但姐姐却说，让妈妈插喉延续生命，对妈妈来说，她会比死更痛苦。。。

和姐姐争执了一阵，我慢慢收拾自己悲痛的心情，走去妈妈的床位。因为妈妈见到我和医生在房里说话，她就问我“医生刚才讲什么？”，被妈妈这样突然的一问，我真的不懂该如何告诉她，所以就编个故事，将妈妈给蒙骗了。

星期一那天，妈妈只是在中午时吃了三口粥水，就没再吃东西，我从家里带来的Ribena，妈妈也只是沾沾嘴唇，并不能说她是喝水。妈妈正被病魔煎熬着，心里淌泪，但又不敢在妈妈面前掉泪。。。独自一个人，在妈面前扮得坚强，走到医院外面透气，时间很难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当时的心情，只想找人倾诉我的焦虑，无奈，我只能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度过那残酷的夜晚。。。

无论医务员给妈妈吃什么药，打什么针，同样不能纾解她的痛楚，而我除了祷告，就只能够坐在妈妈床后，慢慢替她拍打背部，好让她觉得舒服点，并安慰她。。。妈妈当晚并没有睡得好，就一直将头靠在我手臂休息，偶尔手臂累了，我就稍微慢慢移动自己的身体，因为不想动作太大而惊动到妈妈。辗转间，护士也相当关心妈妈的病情，每隔两小时就会过去看看妈妈，并且给她打针吃药，于此，我也衷心的感谢医务员，对妈妈细心的照顾与关怀，妈妈在天之灵，也会祝福他们身心健康、事业上有所成就。

《永远的惦记 - 上篇》

《永远的惦记 - 上篇》

记得2012年5月31日那天晚上，在萬撓是下着倾盆大雨的。。。我是拐着脚回到家，患有遗传性的风湿性关节炎，那时的我是一面冒着冷汗，一面走进家里。妈妈依旧坐在沙发上，听到我的脚步声和平常不一样，就知道我的脚又患病了。妈妈关怀至尽，还未踏进家门，就已叫我赶快去看医生。

那天晚上大概晚上8点多，我去看了医生，打了一支止痛针，怕妈妈肚子饿，冒着大风雨拐着脚到对面的面档炒粿条，带回家给她吃。因为当晚吃了药，所以最后妈妈有没有吃炒粿条，我也不知道，很早就睡着了。但我知道妈妈偶尔会进来我房间，摸摸我的额头和身体，她怕我发烧，问我脚还疼不疼。。。

妈妈的顾虑，我尚可了解，因为如果我病倒了，只会令妈妈更担心和焦虑，但又不能为我做什么。。。她时常这样的告诉我说，“妈老了，妈一个人病就好，你不能病啊，孩子。。。有什么病，由妈妈一个人承受就好。”，每当妈妈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就会非常激动的告诉妈妈，“是人都会病呀！不会病的人，就不是人咯～所以，我的病会好，妈妈您的病也会慢慢康复的。”，妈妈总是微笑，似乎有自知之明，认为我在安慰她说。

第二天早晨，星期五，我的脚感觉好多了，妈妈的精神也看来都很好，只是向我投诉她两天没如厕，一直进出厕所樽上樽下，樽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很辛苦，我打趣的和妈妈说，“最近您吃很多热气的东西哦～可能太热气，所以不能如厕吧？”，妈妈也笑着说，“是啊！我也感觉到自己最近好像胖了！你看，我的脸好像有肉了哦！”，“但我昨天褒白萝卜汤喝，到今天还是不能大便。。。”。于是，我就从雪柜里拿一颗通便药丸给她吃，结果当天就大解大得她投降。但她说大了很舒服，只是有点臭而已。

晚上，我还带妈妈到处逛，她最爱逛AEON了，她说哪里很凉爽、很舒服，所以傍晚5点，我就带她到AEON吹冷气，适逢刚好出粮，也顺便买了些日常用品，妈妈看中了一个电子锅，想买，但害怕我不够钱用，就说下次有钱，记得要买一个小的。妈妈也买了一个坐垫，因为她说坐轮椅，坐得她的屁股很痛。星期五那天，妈妈总算平安，无异样，都很多话说，很开朗。一直到星期六凌晨为此，妈妈的生命倒数了。。。

星期六凌晨，妈妈一如惯常说她的胸口不舒服，我建议她到医院去，妈妈说不必，先在家里吃些药看看，等天亮再说。其实，有许多次我发觉到妈妈一直在半夜发作，但妈妈不忍心吵醒我，而一直忍受到天亮6点的时候，才呼唤我带她到医院去。

但星期六适逢我没去办公室，所以当天我并没有睡觉，就一直在观察她，直到早上5点的时候，我见她吃了药也没什么进展，就带她到医院里去。医务员替妈妈打了一支针，大概8点钟，眼见妈妈气色好些了，也开始和医务员有讲有笑，以为妈妈没事了，就带她回家，回家路途顺便带她去KL吃早餐，然后回家睡觉。妈妈就是爱这样兜风到处看，到处吃了。

星期六下午，妈妈約了她友好邻居，要我载她们去Setapak那间Econsave购物，傍晚5点，从萬撓出发前，我带妈妈和邻居到附近吃酿豆腐，妈妈还吃了两只水饺和多少饭。在Econsave，妈妈还买了一条“西刀鱼”、菜心、鸡腿等，说等她比较精神点的时候，她要煮点补的来吃。

回到萬撓，刚好10点晚上，然后妈妈惯常坐在沙发上看戏。但在11点的时候，妈妈又再一次说胸口不舒服，仿佛被阻塞了。而我又一次带她去医院，同样的，医务员给妈妈打了一支针，但这次妈妈说她想进院，不过我看她的情况，直觉性是觉得医院不会让她进院，原因是妈妈看来很精神，只是胸口闷而已。

三个小时后，妈妈又回家了，这一夜她一直睡睡醒醒，我也不敢太熟睡，稍微有声音，我就立刻起来过去看她，最后我干脆睡在她沙发旁，妈妈因为害怕我的腰骨有事，还多次叫我回房睡，说她有事会叫醒我，但我知道她是不会叫我，因为有很多次我都发觉她其实是一直在忍着无比的痛苦到天亮才叫我。

可能妈妈怕我担心她而劳碌，那一夜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这倒令我更不安心。。。到了星期日早上8点，妈妈仍然说她的胸口不舒服，心想昨天去了两次医院也不行，我就带妈妈到私人医务所问诊。医生怀疑妈妈是胃风作怪，就开了胃风药，和打了一支针，两天打三支针，对一个体弱的老人来说，其实是一种折磨。之后就回家休息，大概5点的时候，天气实在是热得不像话，妈妈说她想逛AEON，我又带她去了。

我们离开AEON的时候是7点晚上，然后顺便买了KFC给妈妈吃，之后就回家。但是，两个小时后，妈妈说她很热很热，家里的冷气和风扇都开尽了，但她仍然说她很热，她想吹我车里的冷气，所以我也依她意思，带她进我车内，也顺便带她兜风去吉隆坡看看夜景。在车内，妈妈谈说也谈及许多人事物，还会关心某某。真的。。。我真的是没办法想象，那时竟然是妈妈和我最后一次的对话。。。

在吉隆坡兜了三个小时，妈妈看到很夜了，明天我又要工作，就说要回家了。回家后，我就开戏给妈妈看，而我则睡在妈妈沙发旁，但那晚我根本睡不下，因为我的直觉在告诉我，将会有事发生在妈妈身上。